第302章 《戰火1940》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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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自寒給自己加油打氣, 勇敢的站在了瑞克的對面。
因為和旅游局商量的租借時間快到期了，因此這兩天會將電影的大結局提前拍完。到了電影後半段，女主張雪梅就投入到了戰爭中, 和之前完全是兩條線，剩下的多半就是醫生和李星野的對手戲。
“你們兩個準備一下，這一段我們先來第一遍, 找找感覺。”導演知道這一段想要一次過是不可能的, 因此早就騰出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來拍這場頗為重要的戲份。
“導演，等一等, 我先喝口水。”梅自寒從助理那裏將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
“可以了，導演我準備好了。”梅自寒深呼了一口氣，對著瑞克微微頷首，“請多指教。”
瑞克沖著梅自寒笑了笑, “也請你多指教。”
——————————————————
這一段戲有些特殊，因為這一段長達三分鐘的戲, 李星野幾乎都是沒有臺詞, 只能用單純的用表情和動作來完成這一段的表演。
醫生在出門的時候, 不小心聽見了李星野和日本人交談的消息, 但因為他們用的都是日語，醫生聽的不太清楚，只是記住了一些關鍵字。
因為醫生是偷聽的, 所以他並沒有見到那個人的真面目，只是從身形和服裝上判斷，和李星野十分相似。
同樣的李星野也已經收到了醫生可能聽到他們談話的消息, 但李星野又不可能請人去殺了醫生，雖然醫生沒有跟著大使館的人一起離開，但他外國人的身份依舊讓他們十分忌憚。
為了不讓醫生起疑，李星野只好連夜大吃大喝，讓自己著涼時嗓子發炎，做出不能說話的樣子，如此一來醫生就不能用聲音來判斷他到底是誰了。
“醫生，我家東家生病了，現在還在床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聽說您醫術精湛，要是可以的話，希望也能幫東家看看。”藥店的夥計對醫生的態度十分熱情，殷勤的為醫生指路，將他帶到了李星野的床前。
李星野生病了，醫生有些不相信，事情怎麽會這麽巧？沒關系，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病？他只要檢查一番就能看得出來。
醫生提著自己的藥箱，來到了李星野的床前，李星野整個人都癱在床上，臉色看上去甚是蒼白，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活力。
看見醫生到了，李星野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臉上的神情十分愧疚。
“請張開嘴，我來看看。”醫生熟練地從箱子裏拿出診斷的工具，簡單的說道。
李星野順從的張開嘴，讓醫生看他的喉嚨。
果然發炎了，而且，還腫得挺厲害。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仔細註意著李星野臉上的神情，當他將懷疑的目光落在李星野的臉上時，李星野卻顯得有些無辜。
“你的嗓子腫的很厲害，這幾天最好不要說話。”醫生叮囑了一句，然後從箱子裏拿出一枝針管，“最近感冒傷風的人不少，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先給你打一針。”
說著，醫生又停了一下，“不過這藥有些厲害，打完之後，你可能會出現頭疼嘔吐的現象，不過都是正常的。”
李星野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示意醫生趕緊給自己打針。
“李先生，有什麽兄弟姐妹麽？我聽說你們國家的人都講究多子多福。”醫生貌不經意的問道。
李星野搖了搖頭。
“那真是可惜。”
李星野楞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一個苦笑，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門外，最後沖著醫生擺了擺手。
這有什麽好可惜的呢？生在這種亂世，就算有兄弟姐妹，也未必能夠活到成人。
他可不想再多任何一個兄弟姐妹跟他一樣受苦。
醫生看明白了李星野想要說的話。
“我是一個醫生。不管我給你們治病，還是給日本人治病，我發現你們的身體數據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對於我們來說，你們都是東方人。不過，對於你們來說，不同的國家恐怕就是不一類人了吧。”
醫生點到即止，其實李星野和日本人有沒有關系他並不在意。他只要好好的當他的醫生，治療他的病患，並且給予他欣賞的那些軍隊上的人一些幫助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可是對於兩個正處於戰爭中的國家裏的人而言，和敵國的人有聯系就和漢、奸賣國賊沒有什麽區別了吧。
更不用說，日本這邊是侵略者，一個國家不管打著什麽樣的口號去幹涉另一個國家的事情，不管嘴上說得多麽好聽，終究無法掩蓋想要掌握他國權力的事實。
李星野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似乎對醫生的話並不怎麽感興趣。
“我知道商人都很重利益，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為自己考慮，也為自己的身體考慮。”醫生嘆了口氣，給李星野開了一些藥就回診所去了。
剛才他和李星野在說話的時候，聽診器還在對方的胸口上，能夠準確的感覺到對方的心跳跳動的比常人要更快，呼吸聲也更加粗重。他女兒以前撒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現。
醫生走出房門，稍微頓了頓。
他希望對方能夠挽留他，和他解釋，但對方顯然並沒有這個意思。
醫生回過頭，看見李星野的房間裏面黑漆漆的一片，分外壓抑。他的心裏湧起極大的不安，這個房間給他的感覺有點類似於棺材，好像裏面的人只是住在裏面等死而已。
他想這麽多做什麽呢？這個國家裏竟然有張雪梅那樣的人，自然也有李星野這樣的人。
醫生對著天空看了許久，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
一直等到醫生徹底離開，李星野，才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點亮了一盞油燈。
燈火很微弱，只能堪堪將李星野的臉照清楚。
導演將鏡頭對準了梅自寒，這裏本來是導演認為可以安插哭泣的幾個片段之一。
但鏡頭裏的梅自寒卻並沒有這麽做。
他只是伸出手，手指在燈火上烤了一會兒，察覺到痛了，才將手指慢慢的收回來。
李星野沖著鏡頭緩緩露一個笑容，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哭。
“……過。”導演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李星野和瑞克的這一次對手戲會這麽的順利。
醫生走出李星野的房間本應該是笑的，但他在哭，而成功隱瞞了自己身份的李星野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麽一對比，就很容易產生諷刺之感。
“梅自寒你過來一下。”周國建導演朝著梅自寒揮揮手。
梅自寒抹了一把臉，立刻跑到了導演身邊。
“怎麽了？導演叫我有什麽事？”
“剛才這一段你應該是可以哭的吧。”周國建好奇地看著梅自寒，“這本來是最適合插入你哭戲的片段之一，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沒有做這個選擇麽？”
“因為我覺得，那個時候還不至於讓李星野掉眼淚。”梅自寒眨眨眼，理所當然的說道。
李星野雖然是混血，性格懦弱，但性格懦弱不等於愛哭。
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的教育，裏面都沒有男孩子可以哭的這一條。
最重要的是醫生已經哭過了。
“那你覺得什麽時候加哭戲合適？”
“不知道。”梅自寒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不過我覺得還沒有到最合適的時機，但最合適的時候是什麽時候我也不清楚。”
說完，梅自寒看著鏡頭裏的瑞克忍不住讚嘆道，“醫生在這裏掉的這一滴眼淚，處理的真是太棒了。”
他仿佛已經看見了電影播出以後，影評人對於這一滴眼淚的各種看法。可以是醫生對女兒的思念，也可以是醫生對李星野的不解和可憐，也有可能是對這個國家愚昧不堪的人覺得憤怒，可以解讀的點實在是太多了。
一直等到了夜晚，梅自寒還在對醫生掉的那一滴眼淚戀戀不忘。
“我想了想，如果是由我來演的話，我最多也就是自嘲的笑一笑，而不會無聲無息的掉一這一滴眼淚。”梅自寒這麽說，顯然已經承認自己輸了一籌，“姜影，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處理？”
“可能也會和他做一樣的選擇吧。”姜影低頭想了想，“但在拍戲的時候，很大程度上也是看那剎那間的靈感發揮。”
“其實我很慶幸那個時候我和瑞克是不在一個鏡頭之下的。如果當時我就站在瑞克的身邊，八成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姜影在腦海中想了一下那個不知道怎麽反應的梅自寒的樣子，偷偷的笑了一下。不過還要藏著點，不要被梅自寒發現，不然對方一定又要生悶氣。
畢竟他們也已經有四個月沒有見面了。
還要再拍四個月呢！
“這難道不是意味著你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麽？”姜影小小的安慰了一句，“還有時間，想想幾年前的你，幾年以後你也會成長的，比現在更好吧。”
“希望如此吧。”梅自寒難得這麽沒有信心。但柳天一有偷偷的和姜影說，周國建導演私底下對梅自寒的演技是十分讚賞的，只是這個劇組的另外兩個演員演技更加出眾，必須要讓梅自寒有點壓力，所以讚賞的話也就沒有當著梅自寒的面說出來。
接下來幾個月裏，梅自寒雖然沒有特別出眾的表現卻也絕對沒有拖劇組後腿。
這部劇的演員整體實力都太強了，隨便拎出一個都是其他劇組爭著捧著的的“老師”。原本還有那麽幾個不怎麽關註娛樂圈的老戲骨對梅自寒的加入有些微詞，但通過這幾個月的拍攝之後，通通對梅自寒改變了看法。
就算是走的人氣流量掛明星，偶爾也還是會有這麽演技出色的演員出現。
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國建導演發現，原本他看好的幾個可以安插梅自寒哭戲的片段都已經拍完了，但梅自寒還是沒有想要用到這個特權的跡象。
難不成對方放棄了這個機會？
周國建忍不住如此想到。
說來也奇怪，以前那麽多的演員哭著喊著希望周國建能給他們加戲，周國建一個都沒有理，但是現在給了梅自寒加息的權利，梅自寒卻沒有用，導演心裏就看法了。
這傻小子難道不知道？對於一個配角來說，十秒鐘的特寫鏡頭有多麽重要嗎？
看來自己需要找他的經紀人好好談一談，就算沒有多少得失心，也要為自己多考慮考慮啊。
導演十分發愁，以前他煩惱的只是演員動不動給自己加戲，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擔心演員不給自己加戲了？
不等周國建真的去找柳天一，說好的加戲的權利，就已經被梅自寒利用上了。
這一天拍的是三個人的戲。
距離他們三個人的初見已經過去了四年。
已經成為了黨員幹部的張雪梅再度回到這個城市，這裏已經被收覆，幾乎看不見日本軍官的影子了。
“我這一次來，是為了揪出這裏的一個奸細。是的醫生，你沒有想錯，我懷疑的對象就是李星野。”
張雪梅的臉上多了幾道傷疤，皮膚也不覆以往的白皙，但是屬於學生的那種青澀氣質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屬於軍人的堅毅和果敢。
“他應該還不至於淪落到去做奸細吧。”醫生的口氣有些不確定。
他知道自己的話並沒有什麽說服力，因為他也是這麽懷疑的。
“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是他。但我查到國內一直都有人給日本軍方那邊提供藥，查到的地點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城市。”
而這個城市裏，藥品生意做得最大的人就只有李星野一個。
“到底是不是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張雪梅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同胞相殘，如果他真的做了這樣的事，就算，我們認識，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他會由我們新兔國的律法來懲處。”
現在的張雪梅，哪怕孤身赴會，也沒有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醫生原本可以不去，但他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跟著張雪梅一起去了。
其實他也想要知道理由。
戰爭發展到現在，不管是世界還是國家的局勢都已經明朗，法西斯主義已經功虧一簣，無可挽回了。
這也就意味著再過不久醫生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醫生，等我們國家正式成立的時候，希望您能夠來出席。我們黨歡迎任何一個對我們有過幫助的外國友人，我們會永遠記得您對我們的恩德，並且將這一份感激一直流傳到後世。”張雪梅在路上故意說一些輕松的話，“我們的國家終有一天也會變的和您所在地國家一樣強大，誰也不能阻擋。”
“我一定會的。”醫生也跟著笑了，“都在說這場戰爭不可能會贏，但我看見了奇跡。”
李星野還是住在原來的房子裏，哪怕他積累的財富已經是這個城市的前三。
事實上在戰亂的這幾年，李星野在這個城市的名聲一點也不差。開設了許多工廠，也救助了不少因為戰爭而受傷的人，就算是賣給診所的藥也一直都維持著原來的價格。
但這本身其實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如果李星野的背後沒有任何勢力，他是不可能在這樣的年代在這麽一個城市裏不斷擴張自己的腳步的。
他們來到李星野的房間的時候，對方仿佛已經知道了他們要來一樣，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剛剛好是三個人的量。
醫生第一個上去坐到了桌子前。
張雪梅也不甘不願的坐下。
“可以什麽都不說，先讓我和上帝祈禱一下麽？”醫生看著兩人說道。
他很少會在吃飯的時候做禮拜，因為大部分時候他忙得連飯都吃不上。但現在，醫生勸，願意花時間和上帝祈禱，他希望自己擔心的事情可以不要成真。
醫生祈禱完畢，默默的睜開眼睛。
他扭頭看著李星野，眼睛裏仿佛蘊含著千言萬語。
李星野不敢看他，更加不敢去看張雪梅。
這幾年的藥，李星野都是派夥計去送，從來沒有登過診所的門。因為他怕自己會被醫生看出點什麽。
“我聽說你的母親生病了，需要我幫她看一看嗎？”醫生率先起了話題。
“不需要，心病是沒有辦法醫的。”李星野搖頭。，“多謝你的關心。”
“你的母親是什麽人？”張雪梅出聲問道，“關於你的身世，我一直都查不到。”
“日／本人。”李星野微微笑道。
最不好的答案出現了。
醫生悶頭喝了一口酒，嗆的不行。
他還是不習慣兔國的烈酒，燒的嗓子疼！
“其實這並不能說明什麽。”醫生轉過頭看著張雪梅，“混血兒很常見的。”
“不常見。”張雪梅冷冷說道，“星野，就是你的日本姓氏？”
“是。”
“可是你父親是兔國人吧。”醫生打斷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張，人都是會犯錯的，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嗎？眼看著現在戰爭已經到了尾聲，而且他也真的救過很多人……”
醫生的神情十分哀傷，他在這幾年裏已經見過太多的生死，然而卻在勝利的前夕，發現自己認識的兩個好朋友要拼個你死我活。
張雪梅看著這樣的醫生，態度實在兇狠不起來，“如果他自首的話……”
瑞克的身上，有一種叫人沈迷的魅力。
當他用如此專註的神情看著鏡頭的時候，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難以拒絕他的請求。
何況醫生本來就是一個個性溫和，熱愛著所有人生命的人。
明明是三個人的鏡頭，但人們就會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醫生身上。
周國建看著兩個演員都有些被醫生帶著走，有些想要喊停。
這個時候，梅自寒忽然將桌上的兩個酒杯都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一直都有在給我外公提供藥品，我和母親能夠在這個城市活下去，都是因為外公在背後幫忙。”李星野提起酒壺，將空酒杯註滿酒水。
“每一次我給外公提供藥品的時候，就給自己記一筆。”李星野將一杯酒推到了醫生的面前，“忙完外公的事情之後，我就將我賺到的錢分成兩份，一份用來救助這個城市因為戰爭而家破人亡的人，另一份則是被我以他人的名義捐獻給了國家軍隊。”李星野又將另一杯酒推給了張雪梅。
醫生將自己的酒也給了張雪梅，“這樣的話，他是不是可以……”
“不。”張雪梅輕聲的吐出這個字，人命不是這麽算的，戰爭和仇恨也不會是這麽簡單的加減法。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一個單純日本人或者兔國人就好了，可惜我命不好。”李星野似乎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樣的表情，“我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斷了外公那邊的聯系，也有很多次機會可以離開這個城市。但我想還會有下一次機會的，所以一直就沒能夠做決定。”
醫生和張雪梅都靜默不語。
“我的母親大概還有不到半年的命，等我為她養老送終之後，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現在就算你們想要找證據也是找不到的。”
“你這樣不過是逃避！”張雪梅怒其不爭，“戰爭還沒有完，你接下來還想怎麽做？繼續為那邊提供藥嗎？”
“最後一批藥已經送過去了，已經不需要了。就算是我也看得出來，戰爭大局已定。”
“你可以跟我去我的國家。”醫生插嘴道，“你並沒有直接的害過人命。你們國家不是有句話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我們那裏……”
“醫生，謝謝你。不要再多給我一個選擇了，我真的會心動，我的母親差不多該醒來了，你們走吧。”
張雪梅拔下腰間的槍，頂在了李星野的額頭。
醫生當機立斷的擋在了裏張雪梅的面前。
“張，你不要沖動。”
李星野聽到了一聲呻／吟，果斷的拋下了醫生和張雪梅兩個人，跑到了母親的房門前。
醫生和張雪梅正在外面激烈的爭吵。
這裏本該結束梅自寒的戲份了。
“等等，將鏡頭也挪過去。”周國建看見房間的梅自寒轉過身，背對著他的母親。
然後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眼淚無聲從手指間流出。
嘀嗒。
門外是張雪梅和醫生的爭吵，鏡頭也主要放在這兩個人身上，而李星野則是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在他們兩個都看不見的地方，第一次掉了眼淚。
不敢讓張雪梅看見，不敢讓醫生看見，更加不敢讓母親看見，甚至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希望自己看見。
“導演，要不要將鏡頭拉近？”副導演突然詢問道，這大概就是給梅自寒加的十秒鐘特寫時間，可是鏡頭有點遠，看著並不怎麽顯眼。
“不用了。”周國建還在看著鏡頭，“這是梅自寒自己的選擇。”
他只允許自己的哭泣的樣子在鏡頭裏占據這麽一個小小的角落。
這大概是李星野最後的倔強了。
到此為止，這個人物才算真正的活了。
周國建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能夠讓梅自寒來出演這個角色，真是正確不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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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準備一下，這一段我們先來第一遍, 找找感覺。”導演知道這一段想要一次過是不可能的, 因此早就騰出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來拍這場頗為重要的戲份。
“導演，等一等, 我先喝口水。”梅自寒從助理那裏將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
“可以了，導演我準備好了。”梅自寒深呼了一口氣，對著瑞克微微頷首，“請多指教。”
瑞克沖著梅自寒笑了笑, “也請你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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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戲有些特殊，因為這一段長達三分鐘的戲, 李星野幾乎都是沒有臺詞, 只能用單純的用表情和動作來完成這一段的表演。
醫生在出門的時候, 不小心聽見了李星野和日本人交談的消息, 但因為他們用的都是日語，醫生聽的不太清楚，只是記住了一些關鍵字。
因為醫生是偷聽的, 所以他並沒有見到那個人的真面目，只是從身形和服裝上判斷，和李星野十分相似。
同樣的李星野也已經收到了醫生可能聽到他們談話的消息, 但李星野又不可能請人去殺了醫生，雖然醫生沒有跟著大使館的人一起離開，但他外國人的身份依舊讓他們十分忌憚。
為了不讓醫生起疑，李星野只好連夜大吃大喝，讓自己著涼時嗓子發炎，做出不能說話的樣子，如此一來醫生就不能用聲音來判斷他到底是誰了。
“醫生，我家東家生病了，現在還在床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聽說您醫術精湛，要是可以的話，希望也能幫東家看看。”藥店的夥計對醫生的態度十分熱情，殷勤的為醫生指路，將他帶到了李星野的床前。
李星野生病了，醫生有些不相信，事情怎麽會這麽巧？沒關系，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生病？他只要檢查一番就能看得出來。
醫生提著自己的藥箱，來到了李星野的床前，李星野整個人都癱在床上，臉色看上去甚是蒼白，完全沒有了以前的活力。
看見醫生到了，李星野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臉上的神情十分愧疚。
“請張開嘴，我來看看。”醫生熟練地從箱子裏拿出診斷的工具，簡單的說道。
李星野順從的張開嘴，讓醫生看他的喉嚨。
果然發炎了，而且，還腫得挺厲害。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仔細註意著李星野臉上的神情，當他將懷疑的目光落在李星野的臉上時，李星野卻顯得有些無辜。
“你的嗓子腫的很厲害，這幾天最好不要說話。”醫生叮囑了一句，然後從箱子裏拿出一枝針管，“最近感冒傷風的人不少，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先給你打一針。”
說著，醫生又停了一下，“不過這藥有些厲害，打完之後，你可能會出現頭疼嘔吐的現象，不過都是正常的。”
李星野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示意醫生趕緊給自己打針。
“李先生，有什麽兄弟姐妹麽？我聽說你們國家的人都講究多子多福。”醫生貌不經意的問道。
李星野搖了搖頭。
“那真是可惜。”
李星野楞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一個苦笑，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門外，最後沖著醫生擺了擺手。
這有什麽好可惜的呢？生在這種亂世，就算有兄弟姐妹，也未必能夠活到成人。
他可不想再多任何一個兄弟姐妹跟他一樣受苦。
醫生看明白了李星野想要說的話。
“我是一個醫生。不管我給你們治病，還是給日本人治病，我發現你們的身體數據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對於我們來說，你們都是東方人。不過，對於你們來說，不同的國家恐怕就是不一類人了吧。”
醫生點到即止，其實李星野和日本人有沒有關系他並不在意。他只要好好的當他的醫生，治療他的病患，並且給予他欣賞的那些軍隊上的人一些幫助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可是對於兩個正處於戰爭中的國家裏的人而言，和敵國的人有聯系就和漢、奸賣國賊沒有什麽區別了吧。
更不用說，日本這邊是侵略者，一個國家不管打著什麽樣的口號去幹涉另一個國家的事情，不管嘴上說得多麽好聽，終究無法掩蓋想要掌握他國權力的事實。
李星野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似乎對醫生的話並不怎麽感興趣。
“我知道商人都很重利益，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為自己考慮，也為自己的身體考慮。”醫生嘆了口氣，給李星野開了一些藥就回診所去了。
剛才他和李星野在說話的時候，聽診器還在對方的胸口上，能夠準確的感覺到對方的心跳跳動的比常人要更快，呼吸聲也更加粗重。他女兒以前撒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現。
醫生走出房門，稍微頓了頓。
他希望對方能夠挽留他，和他解釋，但對方顯然並沒有這個意思。
醫生回過頭，看見李星野的房間裏面黑漆漆的一片，分外壓抑。他的心裏湧起極大的不安，這個房間給他的感覺有點類似於棺材，好像裏面的人只是住在裏面等死而已。
他想這麽多做什麽呢？這個國家裏竟然有張雪梅那樣的人，自然也有李星野這樣的人。
醫生對著天空看了許久，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
一直等到醫生徹底離開，李星野，才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點亮了一盞油燈。
燈火很微弱，只能堪堪將李星野的臉照清楚。
導演將鏡頭對準了梅自寒，這裏本來是導演認為可以安插哭泣的幾個片段之一。
但鏡頭裏的梅自寒卻並沒有這麽做。
他只是伸出手，手指在燈火上烤了一會兒，察覺到痛了，才將手指慢慢的收回來。
李星野沖著鏡頭緩緩露一個笑容，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仿佛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哭。
“……過。”導演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李星野和瑞克的這一次對手戲會這麽的順利。
醫生走出李星野的房間本應該是笑的，但他在哭，而成功隱瞞了自己身份的李星野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這麽一對比，就很容易產生諷刺之感。
“梅自寒你過來一下。”周國建導演朝著梅自寒揮揮手。
梅自寒抹了一把臉，立刻跑到了導演身邊。
“怎麽了？導演叫我有什麽事？”
“剛才這一段你應該是可以哭的吧。”周國建好奇地看著梅自寒，“這本來是最適合插入你哭戲的片段之一，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沒有做這個選擇麽？”
“因為我覺得，那個時候還不至於讓李星野掉眼淚。”梅自寒眨眨眼，理所當然的說道。
李星野雖然是混血，性格懦弱，但性格懦弱不等於愛哭。
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的教育，裏面都沒有男孩子可以哭的這一條。
最重要的是醫生已經哭過了。
“那你覺得什麽時候加哭戲合適？”
“不知道。”梅自寒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不過我覺得還沒有到最合適的時機，但最合適的時候是什麽時候我也不清楚。”
說完，梅自寒看著鏡頭裏的瑞克忍不住讚嘆道，“醫生在這裏掉的這一滴眼淚，處理的真是太棒了。”
他仿佛已經看見了電影播出以後，影評人對於這一滴眼淚的各種看法。可以是醫生對女兒的思念，也可以是醫生對李星野的不解和可憐，也有可能是對這個國家愚昧不堪的人覺得憤怒，可以解讀的點實在是太多了。
一直等到了夜晚，梅自寒還在對醫生掉的那一滴眼淚戀戀不忘。
“我想了想，如果是由我來演的話，我最多也就是自嘲的笑一笑，而不會無聲無息的掉一這一滴眼淚。”梅自寒這麽說，顯然已經承認自己輸了一籌，“姜影，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處理？”
“可能也會和他做一樣的選擇吧。”姜影低頭想了想，“但在拍戲的時候，很大程度上也是看那剎那間的靈感發揮。”
“其實我很慶幸那個時候我和瑞克是不在一個鏡頭之下的。如果當時我就站在瑞克的身邊，八成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姜影在腦海中想了一下那個不知道怎麽反應的梅自寒的樣子，偷偷的笑了一下。不過還要藏著點，不要被梅自寒發現，不然對方一定又要生悶氣。
畢竟他們也已經有四個月沒有見面了。
還要再拍四個月呢！
“這難道不是意味著你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麽？”姜影小小的安慰了一句，“還有時間，想想幾年前的你，幾年以後你也會成長的，比現在更好吧。”
“希望如此吧。”梅自寒難得這麽沒有信心。但柳天一有偷偷的和姜影說，周國建導演私底下對梅自寒的演技是十分讚賞的，只是這個劇組的另外兩個演員演技更加出眾，必須要讓梅自寒有點壓力，所以讚賞的話也就沒有當著梅自寒的面說出來。
接下來幾個月裏，梅自寒雖然沒有特別出眾的表現卻也絕對沒有拖劇組後腿。
這部劇的演員整體實力都太強了，隨便拎出一個都是其他劇組爭著捧著的的“老師”。原本還有那麽幾個不怎麽關註娛樂圈的老戲骨對梅自寒的加入有些微詞，但通過這幾個月的拍攝之後，通通對梅自寒改變了看法。
就算是走的人氣流量掛明星，偶爾也還是會有這麽演技出色的演員出現。
隨著時間的流逝，周國建導演發現，原本他看好的幾個可以安插梅自寒哭戲的片段都已經拍完了，但梅自寒還是沒有想要用到這個特權的跡象。
難不成對方放棄了這個機會？
周國建忍不住如此想到。
說來也奇怪，以前那麽多的演員哭著喊著希望周國建能給他們加戲，周國建一個都沒有理，但是現在給了梅自寒加息的權利，梅自寒卻沒有用，導演心裏就看法了。
這傻小子難道不知道？對於一個配角來說，十秒鐘的特寫鏡頭有多麽重要嗎？
看來自己需要找他的經紀人好好談一談，就算沒有多少得失心，也要為自己多考慮考慮啊。
導演十分發愁，以前他煩惱的只是演員動不動給自己加戲，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擔心演員不給自己加戲了？
不等周國建真的去找柳天一，說好的加戲的權利，就已經被梅自寒利用上了。
這一天拍的是三個人的戲。
距離他們三個人的初見已經過去了四年。
已經成為了黨員幹部的張雪梅再度回到這個城市，這裏已經被收覆，幾乎看不見日本軍官的影子了。
“我這一次來，是為了揪出這裏的一個奸細。是的醫生，你沒有想錯，我懷疑的對象就是李星野。”
張雪梅的臉上多了幾道傷疤，皮膚也不覆以往的白皙，但是屬於學生的那種青澀氣質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屬於軍人的堅毅和果敢。
“他應該還不至於淪落到去做奸細吧。”醫生的口氣有些不確定。
他知道自己的話並沒有什麽說服力，因為他也是這麽懷疑的。
“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是他。但我查到國內一直都有人給日本軍方那邊提供藥，查到的地點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城市。”
而這個城市裏，藥品生意做得最大的人就只有李星野一個。
“到底是不是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張雪梅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同胞相殘，如果他真的做了這樣的事，就算，我們認識，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他會由我們新兔國的律法來懲處。”
現在的張雪梅，哪怕孤身赴會，也沒有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醫生原本可以不去，但他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跟著張雪梅一起去了。
其實他也想要知道理由。
戰爭發展到現在，不管是世界還是國家的局勢都已經明朗，法西斯主義已經功虧一簣，無可挽回了。
這也就意味著再過不久醫生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醫生，等我們國家正式成立的時候，希望您能夠來出席。我們黨歡迎任何一個對我們有過幫助的外國友人，我們會永遠記得您對我們的恩德，並且將這一份感激一直流傳到後世。”張雪梅在路上故意說一些輕松的話，“我們的國家終有一天也會變的和您所在地國家一樣強大，誰也不能阻擋。”
“我一定會的。”醫生也跟著笑了，“都在說這場戰爭不可能會贏，但我看見了奇跡。”
李星野還是住在原來的房子裏，哪怕他積累的財富已經是這個城市的前三。
事實上在戰亂的這幾年，李星野在這個城市的名聲一點也不差。開設了許多工廠，也救助了不少因為戰爭而受傷的人，就算是賣給診所的藥也一直都維持著原來的價格。
但這本身其實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如果李星野的背後沒有任何勢力，他是不可能在這樣的年代在這麽一個城市裏不斷擴張自己的腳步的。
他們來到李星野的房間的時候，對方仿佛已經知道了他們要來一樣，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剛剛好是三個人的量。
醫生第一個上去坐到了桌子前。
張雪梅也不甘不願的坐下。
“可以什麽都不說，先讓我和上帝祈禱一下麽？”醫生看著兩人說道。
他很少會在吃飯的時候做禮拜，因為大部分時候他忙得連飯都吃不上。但現在，醫生勸，願意花時間和上帝祈禱，他希望自己擔心的事情可以不要成真。
醫生祈禱完畢，默默的睜開眼睛。
他扭頭看著李星野，眼睛裏仿佛蘊含著千言萬語。
李星野不敢看他，更加不敢去看張雪梅。
這幾年的藥，李星野都是派夥計去送，從來沒有登過診所的門。因為他怕自己會被醫生看出點什麽。
“我聽說你的母親生病了，需要我幫她看一看嗎？”醫生率先起了話題。
“不需要，心病是沒有辦法醫的。”李星野搖頭。，“多謝你的關心。”
“你的母親是什麽人？”張雪梅出聲問道，“關於你的身世，我一直都查不到。”
“日／本人。”李星野微微笑道。
最不好的答案出現了。
醫生悶頭喝了一口酒，嗆的不行。
他還是不習慣兔國的烈酒，燒的嗓子疼！
“其實這並不能說明什麽。”醫生轉過頭看著張雪梅，“混血兒很常見的。”
“不常見。”張雪梅冷冷說道，“星野，就是你的日本姓氏？”
“是。”
“可是你父親是兔國人吧。”醫生打斷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張，人都是會犯錯的，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嗎？眼看著現在戰爭已經到了尾聲，而且他也真的救過很多人……”
醫生的神情十分哀傷，他在這幾年裏已經見過太多的生死，然而卻在勝利的前夕，發現自己認識的兩個好朋友要拼個你死我活。
張雪梅看著這樣的醫生，態度實在兇狠不起來，“如果他自首的話……”
瑞克的身上，有一種叫人沈迷的魅力。
當他用如此專註的神情看著鏡頭的時候，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難以拒絕他的請求。
何況醫生本來就是一個個性溫和，熱愛著所有人生命的人。
明明是三個人的鏡頭，但人們就會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醫生身上。
周國建看著兩個演員都有些被醫生帶著走，有些想要喊停。
這個時候，梅自寒忽然將桌上的兩個酒杯都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一直都有在給我外公提供藥品，我和母親能夠在這個城市活下去，都是因為外公在背後幫忙。”李星野提起酒壺，將空酒杯註滿酒水。
“每一次我給外公提供藥品的時候，就給自己記一筆。”李星野將一杯酒推到了醫生的面前，“忙完外公的事情之後，我就將我賺到的錢分成兩份，一份用來救助這個城市因為戰爭而家破人亡的人，另一份則是被我以他人的名義捐獻給了國家軍隊。”李星野又將另一杯酒推給了張雪梅。
醫生將自己的酒也給了張雪梅，“這樣的話，他是不是可以……”
“不。”張雪梅輕聲的吐出這個字，人命不是這麽算的，戰爭和仇恨也不會是這麽簡單的加減法。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一個單純日本人或者兔國人就好了，可惜我命不好。”李星野似乎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樣的表情，“我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斷了外公那邊的聯系，也有很多次機會可以離開這個城市。但我想還會有下一次機會的，所以一直就沒能夠做決定。”
醫生和張雪梅都靜默不語。
“我的母親大概還有不到半年的命，等我為她養老送終之後，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現在就算你們想要找證據也是找不到的。”
“你這樣不過是逃避！”張雪梅怒其不爭，“戰爭還沒有完，你接下來還想怎麽做？繼續為那邊提供藥嗎？”
“最後一批藥已經送過去了，已經不需要了。就算是我也看得出來，戰爭大局已定。”
“你可以跟我去我的國家。”醫生插嘴道，“你並沒有直接的害過人命。你們國家不是有句話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我們那裏……”
“醫生，謝謝你。不要再多給我一個選擇了，我真的會心動，我的母親差不多該醒來了，你們走吧。”
張雪梅拔下腰間的槍，頂在了李星野的額頭。
醫生當機立斷的擋在了裏張雪梅的面前。
“張，你不要沖動。”
李星野聽到了一聲呻／吟，果斷的拋下了醫生和張雪梅兩個人，跑到了母親的房門前。
醫生和張雪梅正在外面激烈的爭吵。
這裏本該結束梅自寒的戲份了。
“等等，將鏡頭也挪過去。”周國建看見房間的梅自寒轉過身，背對著他的母親。
然後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眼淚無聲從手指間流出。
嘀嗒。
門外是張雪梅和醫生的爭吵，鏡頭也主要放在這兩個人身上，而李星野則是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在他們兩個都看不見的地方，第一次掉了眼淚。
不敢讓張雪梅看見，不敢讓醫生看見，更加不敢讓母親看見，甚至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希望自己看見。
“導演，要不要將鏡頭拉近？”副導演突然詢問道，這大概就是給梅自寒加的十秒鐘特寫時間，可是鏡頭有點遠，看著並不怎麽顯眼。
“不用了。”周國建還在看著鏡頭，“這是梅自寒自己的選擇。”
他只允許自己的哭泣的樣子在鏡頭裏占據這麽一個小小的角落。
這大概是李星野最後的倔強了。
到此為止，這個人物才算真正的活了。
周國建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能夠讓梅自寒來出演這個角色，真是正確不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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